金刚虾(Penaeus monodon)最早来源于非洲莫桑比克、坦桑尼亚等地,也称南非斑节对虾、莫桑比克草虾,属于节肢动物门(Arthropoda)、甲壳纲(Crustacea)、十足目(Decapoda)、对虾科(Penaeidae)、对虾属(Penaeus)。后来的美国莫安娜斑节对虾和正大斑节对虾CP系列也被称为金刚虾,据此国内金刚虾分属非洲系、美系和泰系^[1⇓⇓-4]。金刚虾具有生长速度快、抗病力强、离水后耐力强、养殖成本低、利润高、营养丰富等特点,与中国明对虾(Penaeus chinensis)、凡纳滨对虾(Litopenaeus vannamei)合称为世界三大养殖虾类,成为我国南方沿海诸省的重要养殖品种。2013年福建漳浦佛昙、深土、赤湖以及宁德霞浦少数高位池养殖户开始尝试养殖金刚虾,之后附近养殖户开始零星养殖。据了解,2016年漳浦赤湖镇亭里村仅有十几口虾池养殖金刚虾,2019年发展到400多口。2020年受凡纳滨对虾“玻璃苗”的影响,金刚虾养殖迅速扩大,其中漳浦县深土镇南镜村133.33 hm²水面养殖金刚虾。之后金刚虾养殖面积的迅猛增加及高位池高密度养殖模式的日趋成熟,使漳州成为国内金刚虾成品产量最大的养殖地区^[1],但有关金刚虾养殖的报道仅见对养殖现状、养殖技术等的分析^{[1⇓⇓⇓⇓-6]}。

2021年4—12月对漳州地区68户金刚虾经典养殖户(其中高位池43户、土池20户、鲍鱼池养虾5户)每隔10 d现场抛网随机采集虾样和水样测量对虾体长和体质量及水温、溶氧等水质理化因子,检查养殖记录(虾苗投放时间、数量、规格、水质指标、饲料、动保、渔药等使用情况、松虾时间、次数及总产量)。利用微信向漳浦、东山、龙海、诏安等地金刚虾养殖户发送网络问卷,调查其养殖设施、养殖密度、管理方法、病害流行、从业时间、文化层次和行业需求及痛点等内容,共回收265份调查表,对回收问卷的数据进行整理和分析,探索总结养殖技术、经验,以期合理开发金刚虾养殖,促进对虾行业的可持续健康发展。

漳州地区位于福建省南部沿海,地处闽南金三角南端,气候温和,属亚热带季风性湿润气候,年日照2 000 h,年平均气温21℃,无霜期330 d以上。漳州海岸线总长715 km,岸线曲折多湾,有厦门湾(九龙江口)、隆教湾、佛昙湾、旧镇湾、东山湾、诏安湾、宫口湾等20多个海湾,海水资源丰富,适合金刚虾养殖。

无盖棚的普通池塘水温受气温影响较大,每年从11月开始下降,翌年1月中下旬降到最低,2月中下旬开始缓慢回升,4月下旬回升到25.0℃左右。盖有温棚的虾池受气温变化影响较小,除1—2月水温较低外,其余养殖期间水温均能保持24.0℃以上。因此养殖户根据池塘设施情况,一年一茬养殖模式的投苗时间在4月左右。由于温棚的保温作用,盖有温棚的虾池一年可以养殖2~3茬金刚虾,同时根据气温变化情况,每年10月下旬开始加盖温棚,翌年4月慢慢拆除温棚,图1为2021年漳州地区气温和养殖虾池水温变化情况。

漳州地区金刚虾养殖模式主要为土塘和高位池养殖模式(表1)。土塘低盐金刚虾养殖主要分布在龙海区紫泥镇、海澄镇、港尾镇等地,这些地区靠近江河入海口,水源丰富,易获得一定盐度的海水而进行金刚虾养殖。也有部分内陆地区利用地下水兑盐卤或海水调节到一定盐度,满足金刚虾生长需要。高位池养殖主要分布在漳浦县深土镇、六鳌镇、赤湖镇及东山县陈城镇等地,靠近海边,抽取自然海水方便,另有部分地区利用闲置的鲍鱼池进行小水体金刚虾精养。

漳州地区土塘养殖是江河入海口附近或远离海岸的陆地区域较常见的一种养殖模式,适合小规模、分散性的群众养殖。此养殖模式成本低,管理灵活,一年2~3茬。高位池养殖集约化和精细化管理程度高,基础设施条件较好,集排污能力强、水质调控便利,受外部环境干扰较少,养殖成本较高,一年2~3茬。

漳州地区金刚虾土塘面积0.13~0.33 hm²,盐度3~10,水深1.0~2.0 m,养殖密度(1.50~4.50)×10⁵ind/hm²,根据面积大小和养殖密度配置2~3台水车式增氧机和2台叶轮式增氧机;高位池面积0.07~0.10 hm²,盐度20~30,水深1.5~3.0 m,养殖密度(1.50~6.00)×10⁶ind/hm²,一般配置2~3台水车式增氧机和20~30个微管盘(表2)。另外,还有利用闲置鲍鱼池小水体进行金刚虾养殖,鲍鱼池18~20 m²,水深0.8 m左右,对部分养殖场进行适当改造,以加高池壁,提高水深至1.0 m,养殖密度(0.80~1.00)×10⁴尾/口,一般配置8~10个微管盘。

调查发现不论是土塘模式,还是高位池模式,金刚虾养殖均出现软壳病、白斑病、黑鳃病、黄鳃病、肠胞虫、偷死病、白便、纤毛虫、体色异常(蓝身)和其他不明等病害,由于养殖模式和养殖环境不同,各种病害暴发程度不同(图2),土塘中的软壳病和纤毛虫病的出现率(出现率=某一病原出现的虾塘数/虾塘总数)分别比高位池高43.12%和131.82%,而黄鳃病、偷死病、蓝身现象和其他不明等病害的出现率分别比高位池减少31.13%、64.20%、38.33%和55.73%,其余病害基本相近。

漳州地区金刚虾虾苗的获得早期是从海南调入无节幼体进行仔虾培育,或小苗(P5,又称三叉)进行标粗,到大苗(五叉)后出售给周边养殖户,从2018年开始陆续有苗企引进各类金刚虾亲本,如非洲莫桑比克、莫安娜斑节对虾和正大CP斑节对虾等,进行金刚虾虾苗生产,供应当地和外省养殖户。调查发现,漳州地区金刚虾虾苗由过去零星生产逐步规模化生产,虾苗生产量逐年上升,特别是在2020年3—5月期间凡纳滨对虾“玻璃苗”的暴发,金刚虾虾苗生产量一度超过凡纳滨对虾虾苗量。据不完全统计,金刚虾虾苗生产比例从2017年占金刚虾和凡纳滨对虾虾苗生产总量的7.76%提升到2020年的39.41%,2021年稍有下降,但仍占32.46%,近三分之一(图3)。

从265份问卷调查的统计结果发现,漳州地区金刚虾土塘养殖产量为(0.38~0.98)×10⁴ kg/hm²,平均产量为(0.57×10⁴)kg/hm²,存活率为73.90%,饵料系数为1.63。

高位池高盐养殖模式产量为(0.83~10.20)×10⁴ kg/hm²,平均产量为5.70×10⁴ kg/hm²。在一定范围内,对虾存活率随养殖密度的增加而逐步升高,当养殖密度达3.75×10⁶ind/hm²时存活率达到最高,而后开始下降,不同养殖密度的对虾存活率分别为72.50%、73.20%、78.79%、80.86%、76.25%、72.50%和68.10%,平均值为74.58%(图4);饵料系数随着金刚虾养殖密度的增加而增大,当养殖密度达4.5×10⁶ ind/hm²时饵料系数提高明显,不同养殖密度条件下的饵料系数分别为1.61、1.65、1.72、1.80、1.92、2.08和2.12,平均值为1.84(图4)。

土塘金刚虾养殖成本为3.84×10⁵元/hm²,包括饲料、渔药(含动保产品)、电费、塘租、虾苗、工人工资和其他(表3),分别占成本的43.99%、13.30%、9.25%、6.39%、8.93%、11.67%和6.45%。利润为(1.20~12.75)×10⁴元/hm²,平均利润为5.7×10⁴元/hm²。

高位池金刚虾养殖成本为1.61×10⁶元/hm²,包括饲料、渔药(含动保产品)、电费、塘租、虾苗、工人工资和其他(表3),分别占成本的50.73%、8.50%、10.17%、9.42%、10.86%、6.39%和3.91%。利润为(3.53~11.09)×10⁵元/hm²,平均利润为4.52×10⁵元/hm²。

从265份问卷调查的统计结果发现,漳州地区金刚虾养殖户人员以初中学历为主,占70.8%,高中占21.4%,大学仅占7.8%。土塘养殖户人员具有初中和高中学历,初中学历占86.7%,高中学历占13.3%;年龄为27~63岁,平均年龄为45.8岁,其中50岁(含50岁)以上占43.3%,40~49岁占33.3%,30~39占20.1%,30岁以下占3.3%;平均从事养虾时间为2.8年以上。高位池养殖户人员具有初中、高中和大学学历,其中初中学历占64.3%,高中学历占24.7%,大学学历占11.0%;年龄为18~60岁,平均年龄为40.2岁,其中50岁(含50岁)以上占32.90%,40~49岁占24.60%,30~39占31.50%,20~29岁占9.60%,20岁以下占1.40%;平均从事养虾时间为3.6年以上。

由于金刚虾养殖效益明显,养殖户出于对高额效益的追求,从开始试养时的低密度养殖逐渐往高密度养殖发展。土塘养殖由于养殖环境的制约,养殖密度提高幅度小,从1.50×10⁵ind/hm²提高到(3.00~4.50)×10⁵ind/hm²;高位池养殖则由(1.50~2.25)×10⁶ind/hm²提高到(3.00~4.50)×10⁶ind/hm²,2021年进一步提高到(6.00~7.50)×10⁶ind/hm²,基本与凡纳滨对虾高位池的养殖密度相近。盲目提高养殖密度,给金刚虾养殖带来一定的风险^[5]。据调查,养殖密度的增加虽然增加了部分产量,但经济效益并未明显提高,当养殖密度大于3.75×10⁶ind/hm²,存活率开始下降;养殖密度大于4.50×10⁶ind/hm²时饵料系数明显提高。另外,养殖密度的提高势必延长养殖时间,增加养殖风险;养殖密度的提高也会增加分疏的次数,增加对虾的应激,造成不必要的损伤,引起耗塘现象,降低对虾的存活率。这与斑节对虾( Penaeus monodon)^[7]、凡纳滨对虾^[8-9]、墨吉明对虾(Fenneropenaeus meiguiensis)^[10]、中国明对虾、克氏原螯虾(Procambarus clarkii)^[12]等养殖虾类随着养殖密度增加而生长速度减慢、质量增加率降低,以及养成规格、饵料系数和成活率逐渐降低相关研究结果^[13-14]一致,因此,从金刚虾养殖生物学特性和生产实践分析,高位池金刚虾养殖密度建议为(3.00~3.75)×10⁶ ind/hm²。

调查发现,土塘养殖人员从业时间长,年龄较大,虽有一定的养殖经验,但文化水平低和养殖技术差,接受新技术、新方法、新知识的能力差,大部分养殖从业人员将过去养殖凡纳滨对虾的经验直接用于金刚虾的养殖管理,土塘也因养殖密度低、投资小、养殖风险小而适用于这类从业人员。随着水产养殖业的不断发展,相关知识结构远远不适应现代水产的发展需求。本次调查结果表明从事高位池的从业人员较为年轻,虽然养殖时间短,但学历高,其中大学学历占11.0%,能适应高密度集约化养殖管理的要求,但存在养殖时间短、养殖经验积累不足等问题,需要进一步磨练和提升技术。

漳州地区最早引进非洲品系金刚虾进行养殖,2016年后引入莫安娜斑节对虾和正大斑节对虾。近年来通过养殖对比发现,正大斑节对虾具有生长快、适应性强和耐高密度等优势,因此其成为目前市场上唯一较为成熟的养殖品种,占据市场90%以上的份额。但可选择的品种单一可能会成为今后金刚虾可持续性健康养殖的瓶颈之一^[1,3]。

另外,自2020年国内大型苗种企业也进军金刚虾苗领域,这加剧了苗种的竞争,导致金刚虾虾苗由(600~700)元/×10⁴尾下降到2021年的(400~500)元/×10⁴尾,造成苗企利润下降。

与高位池相比,金刚虾土塘养殖主要分布在远离海岸的村头、巷尾,养殖面积小、水位浅,池形多样、不规范、分散、不连片,养殖效益较差,尾水处理难度大。

近年来由于金刚虾养殖的成功带来了丰厚的效益,特别是从2020年开始,金刚虾成为致富快的“网红”虾。金刚虾火爆养殖使塘租一路飙升,单口(0.08 hm²)高位池租金从2017年的0.9×10⁴元提高到2019年的2.0×10⁴元,2021年则超过3.0×10⁴元,每口塘年平均涨幅达0.8×10⁴元。过高的租金,造成对饲料、动保等投入品的赊欠比例提升,一旦养殖出现意外,就会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也会减少养殖的经济效益。另外高塘租压力也使养殖户不断追求更高的产量,从而增加养殖密度,加大养殖风险,给金刚虾养殖埋下隐患。

调查发现,很多金刚虾养殖户是在2020年上半年受凡纳滨对虾“玻璃苗”的影响,而转型到金刚虾养殖,养殖时间2~3年,对金刚虾养殖还处在摸索阶段。金刚虾养殖技术套用多年来积累的凡纳滨对虾养殖技术,在正常情况下也能达到预期要求。但两种对虾的适温、适盐、食性等生活习性和抗逆性能存在明显的差别,相关养殖管理、病害防控等也明显不同。大部分养殖户靠朋友圈里相互交流,或咨询当地渔药店或饲料厂家的技术人员,获得的信息量零碎、有限,很难系统地掌握金刚虾的养殖技术。对此,建议有关部门根据不同地区的养殖情况,利用养殖间隙,采取理论与经验交流的形式,进行深入浅出的讲解,对当地养殖户进行系统的金刚虾健康养殖培训,拓宽养殖户视野,促进知识积累和提高养殖技术水平,提升养殖户的综合素质,培养一支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职业渔民队伍,进而促进当地金刚虾养殖的增产、增收、增效,推进金刚虾健康养殖可持续发展^[1]。

土塘盐度低、水中微量元素含量低、换水和排污效果差,造成土塘金刚虾养殖过程中软壳病和纤毛虫病的出现率均比高位池高。而由于密度高、换水频率高、应激性大,高池位黄鳃病、偷死病、蓝身和其他不明等病害的出现率比土塘高。因此,土塘金刚虾养殖过程应注意水中微量元素的添加和虾池底质的改良;高位池则需根据养殖设施的配套情况,适当调整养殖密度,或采用标苗、分塘等分阶段饲养,保持适当的养殖密度,减少相关病害的发生。

调查结果发现,土塘金刚虾养殖成本为3.84×10⁵元/hm²,利润为0.34×10⁴元,利润率仅13.29%;高位池金刚虾养殖成本为1.61×10⁵元/hm²,利润为3.03×10⁴元,利润率为28.30%,从成本单元中发现,饲料、渔药(含动保产品)、电费占的比例大,特别是饲料。金刚虾对营养需求高,但转化率低,土塘饵料系数为1.63,高位池饵料系数为1.84。目前市场上各饲料厂家均以高蛋白饲料为主。因此,如何节省饲料、降低饲料系数是当前金刚虾投喂技术、养殖管理亟待解决的问题,也需进一步加大力度进行有关发酵饲料的研发、应用示范和推广。

随着漳州地区金刚虾养殖的不断发展,部分养殖户根据金刚虾耐高温和凡纳滨对虾耐低温(相对金刚虾而言)的养殖特性,开始以金刚虾为主进行“白(凡纳滨对虾)+黑(金刚虾)”养殖模式,从而打破过去以凡纳滨对虾为主的连作障碍,改善养殖生态,提高养殖对虾存活率。充分利用两种虾的优势,使养殖效果稳定,经济效益凸显^[1,3,6,15]。

金刚虾耐干露、易运输,商品虾以鲜销为主,随着金刚虾养殖规模的扩大,应加强金刚虾的精深加工产品和预制菜的研发^[16-17],规避养殖风险,延伸金刚虾产业链,促进一、二、三产的融合,提高金刚虾养殖的经济效益和促进农民致富,确保金刚虾产业可持续健康发展,助力乡村振兴。

目前我国自主选育的“南海1号”(审定编号:GS01-009-2010)和“南海2号(审定编号:G2-02-002-2017)斑节对虾已获全国水产原种和良种审定委员会审定。该品种已在广东珠三角地区推广养殖,广西、海南、江苏、浙江等地区也有一定的养殖面积^[18-19]。因此各地可以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加强科研院所的联系,宣传推广我国自主知识产权的选育良种,缓解金刚虾良种单一的瓶颈压力。